地方研究 | 黄振华 杨瑞:乡村合作公司的核心要义 ——基于随州广水市的调查与思考

2023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要巩固提升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成果,构建产权关系明晰、治理架构科学、经营方式稳健、收益分配合理的运行机制,探索多样化途径发展新型农村集体经济。发展新型农村集体经济关键在于创新集体经济的有效实现形式,从而赋予其新的动能与活力。近年来,随州广水市以深化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为契机,以构建新型农村集体经济为路径,探索创办“乡村合作公司”,产生了良好的经济和社会效益,为破解我国农村改革发展难题提供了有益经验。乡村合作公司是由村集体经济组织出资(独资、控股或参股)设立并引入现代企业制度的市场主体,其以人民为中心、以市场为导向、以共富为目标,是具有市场功能的集体经济、共富架构的市场主体、乡村振兴的平台载体和城乡融合的动力总成,具有重要的实践价值和启示意义。

一、乡村合作公司是具有市场功能的集体经济

农村集体经济是集体成员利用集体所有的资源要素,通过合作与联合实现共同发展的一种经济形态。长期以来,由于缺乏归属清晰、权能完整的产权制度和符合市场经济要求的运行机制,我国的农村集体经济始终难以充分发挥其市场主体功能,从而制约了集体经济的发展壮大。对此,广水市立足自身实际,以深化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为契机,引导有条件的村按照《公司法》的要求,以村(股份)经济合作社或村集体主导的农民合作社为主体发起组建具有法人治理结构的乡村合作公司,将村集体经济从“特殊法人”转变为“一般法人”,赋予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更为充分的市场权能,有效破解了集体经济发展难题。

一是强化了集体经济的市场地位。相比于“特殊法人”,具有“一般法人”性质的乡村合作公司拥有与一般市场主体完全一致的市场地位,能够平等、无差别的参与市场经营活动,村集体经济面对市场竞争的“腰板”更直了。

二是强化了集体经济的市场能力。一方面,创办乡村合作公司后,村集体经济的经营范围大为扩展,能够从事资源开发、资产经营、村企合作、服务创收、农旅融合、电子商务等不同类型的经营内容和模式;另一方面,乡村合作公司在经营方式上更加灵活,既能够通过投资、参股等方式引进社会资本,也能够以公司为载体吸引人才、资源等各类市场要素。

三是强化了集体成员的市场意识。通过创办乡村合作公司,推动了“资源变资产”“资金变股金”“农民变股东”,不仅实现了资源、资金的资产化,更明显的变化是激活了集体经济组织成员的“所有者”和“经营者”意识。村集体成员共同参与公司经营发展的责任更加明确,动力也更足了。

二、乡村合作公司是立足共富架构的市场主体

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推动共同富裕需要探索有效的实现形式。人民公社体制实现了生产要素的简单相加但缺乏要素的有机融合,“有共同而难富裕”;市场经济体制能够激活资源要素,推动经济快速发展,但难免会拉大经济和社会差距,导致“有富裕而难共同”。广水市通过建立兼具市场与民生双重属性的乡村合作公司,有效整合了分散的生产资源与要素,既发展壮大了农村集体经济,实现了农民增收致富目标,又克服了一般市场经济条件下拉大经济社会差距的问题,探索出了一条以乡村合作公司为载体助力农村共同富裕的新路径。

一是夯实了集体所有的共富基础。农村集体经济是村集体成员共同所有的经济形态,每一位集体经济组织成员均拥有相应的占有、使用、收益和分配集体资产的权利。乡村合作公司是以村集体经济为基础独资、控股或参股设立,公司的成长和发展必然推动村集体经济的发展壮大,从而相应也为村集体成员的共同富裕提供了坚实基础。

二是构建了联农带农的共富机制。乡村合作公司不仅为村民共同所有,而且通过一系列联农带农机制助力共同富裕。一方面,成立乡村合作公司后,通过资源资产入股、土地流转参营、劳务就业领薪等多种方式,村民得以全方位、多层次、多维度参与产业链、分享利益链,收入实现稳步增长。另一方面,随着乡村合作公司做大做强,公司也可为村民提供产业发展所需的市场信息、技术支持、销售渠道等,起到“母鸡带小鸡”的孵化和带动作用,实现小农户与大市场的有效衔接和良性互动。

第三,强化了公益共享的共富目标。乡村合作公司无论是在经营过程中还是利润分配上均注重对弱势群体和村庄公共利益的倾斜。对于脱贫监测户,公司通过“优扶股”形式在分红上给予特殊照顾;针对劳动能力较弱的重点户,设置易上手的基础农业岗位、公益性岗位,使弱势群体拥有平等的工作机会;分配公司利润时,则以“公益金”方式安排专门资金用于扶持村庄老幼及开展村庄基础设施和公益建设,最大程度体现乡村合作公司的民生价值,实践“一个都不能少”的共富目标。

三、乡村合作公司是推动乡村振兴的平台载体

乡村振兴是一项系统工程,推动乡村全面振兴需要探索有效的平台载体。近年来,尽管我国乡村组织、产业、人才、文化、生态等各方面均取得长足进步,但在实践中各要素之间普遍缺乏有效整合,也难以形成长效发展机制。究其原因,在于缺少一个能够充分聚合各方资源的平台和抓手,从而持续推动乡村振兴向纵深发展。广水市通过创办乡村合作公司,很好的破解了这一难题,其不仅为乡村组织建设提供了载体,同时也为产业发展和人才回乡搭建了平台,并进一步推动了文化和生态的振兴。

一是以强化基层党建引领实现组织振兴。在创办乡村合作公司过程中,广水市坚持党组织对乡村合作公司的领导,将党建引领贯穿于乡村合作公司创办和经营全过程之中。通过创建乡村合作公司,村“两委”干部带动村民共同增收致富,广大群众对村级组织的认可度提高了,村干部在村民中的威望也大为提升。

二是以挖掘乡村多元价值实现产业振兴。乡村合作公司以乡村产业发展为根本。一方面,通过开发胭脂红桃、三白蔬菜、吉阳大蒜等特色农产品,做好“土特产”文章;另一方面,通过流转撂荒、闲置土地发展稻谷种植等基础农业,确保粮食安全。广水市通过产业发展带动村庄发展,夯实了乡村振兴的经济基础,为乡村全面振兴注入了动能。

三是以探索多方引智机制实现人才振兴。制定和落实能人回乡政策,吸引有情怀、有实力、懂经营、会管理的“三乡英才”参与乡村合作公司的经营管理,带动更多社会资本和主体参与公司发展。据统计,2022年广水市乡贤能人回乡213人,同比增长131.52%;乡贤能人回乡签约投资资金7.249亿元,同比增长181.40%。

四是以深化共同缔造理念实现文化振兴。乡村合作公司的创办和发展改变了群众对推进村级(社区)事务的态度和行动,群众既当“共同缔造”受益者,也做“共同缔造”参与者,从“要我参与”到“我要参与”,变“一边看”为“一起干”,不文明行为少了,矛盾纠纷少了,上访闹事也少了,乡风文明程度显著提升,乡村文化振兴成效明显。

五是以实施流域综合治理推动实现生态振兴。在创办乡村合作公司过程中将公司发展与实施小流域生态综合治理有效结合。通过承接村庄内部小流域综合治理工程,采取工程措施、林草措施、耕作措施等多种适宜村庄建设和产业发展的治理方式,开展生态清洁小流域综合治理,不仅改善了流域生态和水土环境,而且优化了村庄产业生产和农民生活条件。流域治理扮靓了村庄颜值,也为今后实现生态振兴奠定良好基础。

四、乡村合作公司是助力城乡融合的动力总成

城乡融合发展的核心是产业、服务、治理的多元有机融合。一些地方在推进城乡融合发展过程中更多是简单的“向城市靠拢”,不仅没有真正推动城乡融合,反而加剧了人才、资金向城市聚集,拉大了城乡差距。广水市在创办乡村合作公司过程中,以发展农业产业为基础并延伸产业链,有效集聚人才、资金、技术、资源等要素,畅通了城乡要素双向流动渠道,并让要素配置市场化、产业创新发展、空间布局优化、基础设施建设与公共服务供给等多方力量形成相互促进的动力机制,加速了城乡之间产业融合、基础设施一体化和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

首先,推动了一二三产有机融合。乡村合作公司以农业产业为主,但同时也拓展经营其他相关产业,逐步形成产业融合的聚合点。以一二三产的内部融合为纽带,推动了城乡之间的产业融合与发展。如广水市培育以种养、加工、冷链等为主的本土农业企业,延长了农业产业链,提高了农产品附加值。打造了“楚野”“双荣”“十里香”等乡字号品牌,成立城乡商超联盟售卖本地农特产品。利用特色农业资源,坚持农文旅融合发展,实现了以农促旅、以旅兴农。

其次,缩小了城乡经济社会差距。一方面,城乡差距主要体现为收入差距,乡村合作公司以农民增收为目标,通过增加农民收入缩小城乡收入差距。另一方面,城乡差距同时体现为社会差距,通过创办乡村合作公司能够为乡村基础设施建设和公共服务体系建设提供经济基础,从而为缩小城乡社会差距提供支撑。截止2022年底,广水市通过乡村合作公司带动8000余名农民增收致富,帮助脱贫户2000余人实现就地就业,市镇村三级平台公司累计投入500余万元用于建设村级基础设施、发展公益事业和改善村级人居环境。

最后,畅通了城乡要素流动渠道。广水在推动城乡融合发展时,用好‘三乡 三箱’的办法。即推进市民入乡、能人回乡、企业兴乡,用好农村电商“邮箱”、建好田间地头冷链“冰箱”、吸引乡村旅游“后备箱”,形成人才、土地、资金、产业、信息汇聚的良性循环,打通以城带乡、以乡促城的双向流通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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