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我家的打工故事

在看到这个项目时，我就非常激动，“农民流动与土地流转”的主题简直是我家的真实写照。我父母都是从村里来到城市打工的农民工，父母带着年幼的我离开家乡来到隔壁的小城，经过十几年的奋斗终于落地。我也常常想着记录我家的故事，汇至改革开放以来千千万万农民工的故事中，“农民流动与土地流转”项目令我眼前一亮。我家在老家里有地，因为常年在城里打工、住在城里，地没人种，为避免地荒，就把地包给了村里其他愿意种地的人。妈妈说我家现在的三亩多地都在流转中，每年年底收个四五百块钱，算是不白给人家种。家里的老人与亲戚也都是农民，过年一家人聚在一起，除了聊小辈的出息，也就是聊今年地里的收成。

由于项目对调研对象有限制，我的父母都还不满五十岁，因此不能直接对我的父母进行访谈，于是我便拜托妈妈帮我去打听一下她认识的老人家们。在听到我的要求后，妈妈一拍脑袋：“这不就是你姑姥爷嘛！”考虑到寒假调研与访谈的可行性，选择家乡作为调研地点比较方便与合适，姑姥爷家虽然不算是我的家乡，但也距离很近，可以算是邻村，因此也比较便利。于是妈妈立即与她的姑姑、也就是我的姑姥娘联系，因为现在算是农闲，姑姥爷会去镇上的加工厂打工，因此需要确定好姑姥爷在家的时间。在问清楚姑姥爷的空闲时间后，再加上正好年底也要去看望长辈，于是我们便决定全家一起出发。

图1 访谈照片

经过：感情的亲密联结

在调研开始前，我事先通过网络搜索和直接询问父母等方法，想要大概了解当地的农民工流动以及土地流转情况，但由于村子较小、当地的政府网站门户建设不完善，很多信息并不全面，加之父母也离家已久，对现在的具体情况也仅是一知半解，因此更多的讯息还是需要通过访谈得知。

调研当天飘了雪，听妈妈说，这是今年我们这片儿第一场正经的雪。因为临近年关，怕雪下大再加上天黑得早，不便赶路，为了免得麻烦主人家留我们吃饭过夜，中午我们简单对付了午饭，爸爸便驱车载我们一家去往调研地。

从莱芜市到张家泉村的路程大概四十分钟，很幸运的是雪没下起来，雪花飘了一会后便出了太阳，只是风依然很大，我们经过村里的庄稼地时，能听见呼呼的狂风从车子旁呼啸而过。姑姥爷家在村大路旁边，不需要绕路，我们便到了地方。姑姥爷家对我来说并不算陌生，我们每年都会来看望一次，不过大多是妈妈与姑姥娘聊得火热，印象中的姑姥爷，大多时候只是坐在一旁时不时附和着，不常开口说话。虽然说是关系很好的亲戚，但临近年节，我们又来看望，还要麻烦姑姥爷将自己过去的生活分享给我，我们一家提着一提酒、一箱奶，下了车。姑姥爷一家很热情地招待了我们，妈妈和姑姥娘去东屋聊天，把西屋留给我们方便访谈的进行。

因为我们之前仅仅通过电话联系，受访者对于项目主题和内容还有诸多不了解，因此在访谈开始前，我先向受访者介绍了项目的目的与主要内容，并将事先打印出来的访谈提纲给姑姥爷浏览，让他能够对访谈流程又有一个大致的了解。由于是在老家，我便很自然地就将我的语言模式转换成了方言，与受访者进行沟通，开始进行访谈。受访者在二十出头便进城打工，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目的从来不包括离开家乡，打工只是他在年轻时的一种谋生方式，受访者始终认为，他最终要回到土地。受访者谈起打工时，多次提到打工也是一件难事，要托人介绍，还常常要付一笔昂贵的押金。但是说起土地，尽管有着吃不饱饭的回忆，但他依然对土地充满着感情，他说：“离开了土地，我们就失去了生命的根源。”

加上唠嗑、聊天的时间，本次访谈大约进行了一个半个小时。访谈完成后，受访者带我去看了他《土地承包经营权证》《土地管理使用证》《农民负担手册》《农村土地承包合同》等各个阶段农村土地承包的相关证明，还找到了许多2003年至2004年的《农业税纳税通知书》和相关的《农业税完税证》，姑姥爷还找到了2002年的公粮收款收据，感慨道：“当时粮食还有五毛钱（一斤）这么贱的时候啊！”

图2 土地确权证书

图3 公粮收据

感悟：访谈的技巧方法

通过访谈，我总结了几个方法与观点。

一是“非结构式”访谈更适用于深入的交流。因为之前有过专业课学习口述史料收集与整理的经验，在当时的课堂实践中，我便担任访谈者这一角色，因此在访谈实践中，我也逐渐养成了自己的访谈习惯。我习惯进行“聊天式”的访谈，也就是以访谈提纲列出的问题为依据，在具体访谈实践中则根据受访者的具体回答做出反应，深入提问。我认为按部就班地根据问题逐一提问，会过于限制受访者的思路拓展，而不利于对项目主题的深入挖掘。在本次访谈中，姑姥爷便很热情地分享其务工经历，而这部分内容虽然在访谈提纲中出现的时间较晚，但内容却是比较重要的，因此我便注意着不打断他的分享，而适时地通过转移话题或转换方向来重新将访谈拉回正轨。

二是反馈情绪是提升访谈温度的重要方式。由于本次访谈主题是农民流动与土地流转，对于农民工流动甚至要追溯至上世纪九十年代，是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因此受访者所讲述的很多事情对我来说是陌生而又不解的，对于这些不解，可以通过冷静地处理使访谈继续进行，而我对此所选择的方式则是直白地表达我的感受，通过“为什么”“真的吗”等语句，进一步对这一事件的内容进行追问，这样不仅能够深挖主题内容，而且在追问中，能够更进一步拉进我与受访者的距离，提升访谈温度，利于访谈顺利进行。

当然，本次访谈中还有诸多细节没有深挖，希望年后再见面的补充访谈能有更多的收获。

徐豪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