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长河悠悠流淌,中原大地的河南农村宛如一幅被岁月摩挲得愈发深沉的画卷。在这片土地上,田埂如诗行般蜿蜒交错,庄稼似音符般摇曳生姿,每一个细微之处都蕴含着乡土的沉吟与时光的流转,诉说着那些久远的故事。我时常对父辈们曾经历的“农民流动”与“土地流转”这些宏大而深刻的历史进程感到震撼与沉思,借着本次寒假的调研机会,我轻轻推开了时光之门,走进了一位地道河南农民的记忆深处,体验着他在岁月的磨砺中所经历的种种挣扎与抉择,感受着他灵魂深处那团最柔软的牵挂。
他,一位普普通通的河南农民,岁月仿佛一把刻刀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沟壑,那是时光磨砺的痕迹,也是他和这片土地相伴而生的印记。“年轻的时候,心里总是有团火,就想着出去看看。”他缓缓开口,声音夹杂着浓重的乡音,听着格外让人舒适。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城市的诱惑渐渐在他们心中蔓延,怀揣着改变命运的梦想,他们毅然踏上了外出务工的征程。在广州务工的那些日子里,他就像一颗投入大海的沙砾,在喧嚣的城市中努力寻找着自己的位置。跟随着他的声音,我的眼前慢慢浮现出了他每天早出晚归,穿梭在繁华的街道与脏乱的工地之间的身影。忙碌的身影虽脚步匆匆,却又带着坚定的力量,这是一种不顾一切想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执着追求。讲到这里,他缓缓地坐在那把破旧的竹椅上,微微仰头,那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衣服的袖口,像是在触摸着曾经那段已经泛黄的过往。“当时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常常会想起咱河南的那片乡土,想起这片熟悉的土地,那时候才明白,原来俺们的根在这里,永远都在这里。”他向我说了这么一段话。我深刻地感受到了他内心深处那股强烈的乡土情结,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轻易表达的情感,却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屹立在他的心中。
我不自觉想到,费孝通先生所描述的“从土里长出过光荣的历史,自然也会受到土的束缚,现在很有些飞不上天的样子”,农民们曾在这片土地上辛勤耕耘,创造出了辉煌的历史,但随着城市化的进程,他们又不得不挣脱土地的束缚,走向远方去追寻更好的生活。可是他们在外无论走得多远,经历了多少风雨,内心深处永远有着一根深深扎在土地中的脐带,始终紧紧地将他们与这片土地相连。
(图1:受访者房屋)
二、离乡逐梦与乡土情结的心灵羁绊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村里的土地问题逐渐成为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家里的老人渐渐年迈,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辛勤耕种那几亩薄田,而自己又远在他乡,无法尽到孝道,心里充满了愧疚与无奈。看着那片荒芜的土地,他的心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抓住,那种对乡土的眷恋与对家人的牵挂交织在一起,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村里开始推行“土地流转”政策,给了他一丝希望的曙光,他开始认真考虑起这个问题。“一开始确实有点犹豫,毕竟这也是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土地啊。”他猛吸了一口烟,缓缓说道。他看到同村的村民们积极参与,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心里也就逐渐接受了。于是,在村委会的联络下,他将自家的土地流转给了同村一位勤劳踏实的村民。在作出这个决定的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他的乡土在时光的流转中找到了新的归宿。“看着流转出去的土地啊,心里有些不舍,但是又有些欣慰。”他微眯起眼睛,这样讲道。从那以后,他虽然仍在广州打工,但心里更多了一份牵挂。每到农忙时节,他都会特意请假回来看看,看看那片曾经那片熟悉的土地,看看流转后土地上的变化。“看到绿油油的庄稼,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小孩儿一样,虽然自己不种地了,但是知道地有人种,心里还是挺满足的。”他的语气充满了感慨。我开始明白,老一辈对于土地的情感不仅是一种生存上的依赖,更是一种血脉的传承,情感的寄托,灵魂的归宿。如今,他已然在广州这片繁华之地拼搏多年,历经了无数的风风雨雨,也在其中收获了许多。但是家乡的“土地流转”,却牢牢镶嵌在了他的生命轨迹之中,成为一段具有特殊意义的经历。它犹如时光的见证者,清晰地目睹着时代的变迁,诉说着乡土的沉吟与时光的流转。
土地是中国农民生活的底色,也是他们心灵的归宿,更是他们内心深处最柔软的牵挂。在与他的交谈中,我逐渐体会到了中国农民内心的矛盾与挣扎,他们既渴望走出农村去追寻更好的生活,又对那片养育自己的土地有着深深的眷恋。而“土地流转”政策,就像是一座桥梁,一头连接着金黄的麦穗,一头连接着城市的霓虹,让农民在追求梦想的同时,也能保存心中那一抹柔软的牵挂。访谈结束后,我对“农民流动”与“土地流转”也有了一些新的理解。
(图2: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证书)
三、对于“农民流动”与“土地流转”一些新的思考
一是农民流动:城乡二元结构下的生存迁移。像这位河南农民年轻时奔赴广州打工,这背后反映出农村经济发展的局限性与城市就业机会的吸引力之间的巨大张力。农村单一的农业生产模式难以满足家庭日益增长的经济需求,而城市的工业化和服务业则为他们提供了更多的赚钱机会和生活可能性。这种流动使得农民走出了熟悉的乡土环境,进入到一个全新的、充满挑战的世界,他们在城市中经历着生活方式、价值观念的巨大转变,也在不断地适应和挣扎中寻求着自己的位置。但同时,这种流动也让他们内心深处对乡土的情感愈发深沉,正如那位农民在珠江夜风中反复咀嚼的乡愁,这种情感张力恰恰印证了项飙所言“悬浮世代”的生存状态——身体栖居城市却心系故土的精神漂泊。
二是土地流转:城乡二元结构下的资源调整。我觉得“土地流转”是在“农民流动”的背景下产生的一种必然选择。以我所访谈的河南农民为例,当他离开家乡去城市打工后,家中的土地若无人耕种就会面临荒芜的命运,这不仅是对土地资源的浪费,更给他带来了心理上的愧疚。于是,“土地流转”政策的推行就为他解决了这一难题,将土地流转给同村有能力耕种的村民,既能让土地继续发挥其价值,又能让他获得一定的经济收入。土地的流转使得土地资源得以重新整合和优化配置,有利于农业生产的规模化、专业化发展,为农业现代化的推进奠定了基础。
三是“农民流动”与“土地流转”之间的复杂互动。“农民流动”与“土地流转”两者之间的互动绝非简单的因果关系,而是存在着诸多复杂的相互作用机制。在土地流转过程中,可能会出现流转价格不合理、流转合同不规范等问题,这就需要政府加强监管和引导,制定公平合理的流转政策和机制,保障农民的合法权益。同时,农民在参与土地流转时也需要充分考虑自身的实际情况和发展需求,不能盲目跟风。对于那些仍有意愿留在农村从事农业生产的农民来说,“土地流转”可能并不是他们的最佳选择,他们需要通过提升自身的农业生产技能和管理水平,来实现农业生产的效益提升。另外,“农民流动”与“土地流转”还对农村传统社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农民流动”导致农村人口结构的变化,大量青壮年劳动力的离开使得农村老龄化问题日益严重,留守老人和儿童的生活和教育问题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而“土地流转”则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农村的社会关系和生产方式,传统的互帮互助的农村社会结构在土地流转后可能会有所弱化,村民之间的联系可能会变得相对松散。农村需进一步加强建设,通过发展农村公共服务、组织文化活动等方式,增强农村社会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我所访谈的河南农民的故事,不是一个人的经历,而是历史的缩影,是无数河南农民在时代变迁中所经历挣扎与坚守的生动写照,就像这田间的麦穗儿,在时光的洗礼中渐渐成熟,散发着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光芒。返校离乡时,我望了一望田间的麦穗儿,它们在肆无忌惮地生长,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我也在悄无声息地成长。